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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5、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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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夏生馆里, 黑色中长发的青年正在给千也子拍照。千也子身着黑底红蝶的和服,脸上化了妆, 整个人看上去漂亮极了。

    他就是这座照相馆的老板,佐藤夏生。

    同冲田总司和醍醐京弥一样, 十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。光凭这一点,就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。

    “啊,你们回来啦,”千也子笑着向他们打招呼,“醍醐先生,冲田先生!”

    “嗯呐,”冲田总司也笑着回应, “我们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心情似乎很好, ”佐藤夏生从摄像机背后钻出来,“发生了什么好事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,”冲田总司点了点头,“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哎——”千也子兴奋地一只手捧住脸颊, 歪过头, “是谁?要结婚了吗?有婚礼要举办吗?”

    “......为什么一猜就是结婚,”冲田总司脸上泛起一丝红晕,“也可能是抓到了犯人啊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千也子眨了眨眼睛,“那你有抓到犯人吗?”

    “......没有。”

    千也子欢快地下结论:“那就是结婚啦!”

    “不是啦!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”醍醐京弥若有所思,“一直在一起的话, 和结婚也没差啊。”

    “哎,难道是醍醐先生和冲田先生约定了终生吗?”

    “嗯......好像差不多?”

    冲田总司恼羞成怒:“京弥!”

    “在?”

    “不要随便说出这种话啦!”

    看着冲田总司涨红的脸,醍醐京弥心中泛起一阵古怪的涟漪。

    好像......还有什么人,曾经对他露出过同样的表情。

    是谁?

    就在此时,佐藤夏生轻笑出声。

    “是啊,”他被这对话取悦到了,一脸戏谑,“轻易发出承诺,又实现不了的话,可是会很伤人的。”

    闻言,冲田总司脸色一沉。

    千也子喃喃道:“......夏生?”

    “一直在一起吗,”佐藤夏生盯着醍醐京弥,眼睛眯了起来,“一直以来,你是和谁在一起的呢?”

    和谁?

    话音落下,醍醐京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,一把捂住了后颈。然后,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脏的位置涌出来了。

    一种难以描述的、莫大的威慑力流露出来——

    半夏生馆的构成在这一刻动摇了。

    佐藤夏生受到了冲击,抬手挡住脸:“这就是......神威?”

    千也子受到了冲击,呆愣当场,接着鲜活褪去,变得像人偶一样,视线放空。

    庭院中池塘里的水漫了出来,透明的水流四下蜿蜒。水面上升,沼泽一样的景色像海市蜃楼一样和周遭的建筑重叠、覆盖。露出水面的浅色沙土上长满了半夏,一枚枚叶片迎风挺立,洁白如玉。

    醍醐京弥仿佛发生了割裂,一半的灵魂留在身体里,一半的灵魂从高位俯瞰来处。

    水边白色的半夏肉眼可见地变红了。

    那是——

    “好像上了妆一样呢,”千也子眼神空洞,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,声音虚幻,“变红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像血一样。

    无数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,无数暧昧不明的面貌在脑海中掠过。

    有谁?

    就算记忆消失了,环境改变了,可依旧有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......

    冲田总司发出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“抱歉,”他伸出手,“现在,还不是时候。”

    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下来,水草丰美的幻影抽离。随着他的动作,醍醐京弥闭上双眼。

    “......别太过分了,”高位,神国侧,山姥切国广上前一步,试图打破神国的边界,“冲田总司。”

    他是很容易心软的刀剑付丧神,只稍微见识到了醍醐京弥的意志,就不打算再袖手旁观。

    然而,还没等冲田总司回应,大和守安定按住了山姥切国广的肩膀:“山姥切,不要着急。”

    加州清光亦站在大和守安定这一边,而三日月宗近还在观望,仅仅给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没错,”神国内,安倍晴明抬起头,嘴角含笑,只把态度传递出来,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
    冲田总司能听到其他人的意思,但他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,自顾自地再次给醍醐京弥加重暗示。

    “安倍晴明,”山姥切国广皱起眉头,“你这样纵容冲田总司,就不担心某一天,醍醐京弥受到刺激,记忆区发生‘地震’,引发性格破裂?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”安倍晴明用扇子遮住下巴,“他并不是那么脆弱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“何况,”他顿了顿,“是他自己要我帮忙,多多关照总司这个后进小辈的嘛!”

    “......可能毁掉自己的关照?”

    安倍晴明顿了一下,答非所问:“如果用大唐,或者对你来说,大明,那边的说法,人即使挣脱桎梏,成为神明,亦有三道劫数。”

    “第一道劫是认识到自身身为神明的强大。先天神明对这一点难以体会,但后天成神的人神身份地位发生巨大的变化,对力量的难以适应会造成自我的迷失。”

    “第二道劫是,认识到自身身为神明的弱小。神明亦有许多力所不能及之处,例如,亲友故去。”

    “第三道劫是,由于长生产生的倦怠感。这种空虚寂寞冷是无法逃避的,神明和短生种靠得越近,就越容易爆发。”

    “冲田总司的情况很有趣,亲友的故去没有毁掉他,长生的倦怠没有毁掉他,他需要解决的问题,正是关于‘自我’的认知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等醍醐京弥回过神之后,方才的对话杳无踪迹,只听得佐藤夏生提议:“结婚的话,果然还是要拍纪念照吧?”

    “这种场合要穿纹付羽织?,冲田先生,你家家纹是什么?”千也子掩口轻笑,“没有的话可以用醍醐家的下垂紫藤啊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我家家纹是木瓜纹的一种,谢谢。”

    一只奇怪的黄色生物忽然冒出来,被另一只奇怪的白色生物追逐着,接连撞到了醍醐京弥身上。

    一只是狐狸,一只是兔子。

    醍醐京弥心下一动,蹲下身,去抱那只狐狸。与此同时,千也子走过来,伸手去够那只兔子,“好可爱!”

    然而这只兔子蹬了蹬腿,转身跳跃,一下子蹬上狐狸的头,把它踢出醍醐京弥的视线。然后它故作乖巧地歪了歪脑袋,用耳朵去蹭他的手。

    这是只胖兔子,一只耳朵向前折,遮住了右眼。这兔子还很会来事,摆明车马和狐狸争宠。可那只狐狸......

    脸上有红色的神纹,额间一个蓝色的水滴状印迹,看着也不是普通动物。

    “死无,”冲田总司叫出了他们的名字,“狐之助。”

    醍醐京弥摸了摸死无的脑袋,默默跑回来的狐之助死死盯着他的手,眼泪汪汪。就在狐之助耷拉下脑袋之时,醍醐京弥一个错手,还是拎起了狐狸的后颈。

    醍醐京弥和狐之助对视,狐狸十分乖巧地垂下四肢,讨好地吐出舌头,看上去就像小狗一样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“哎——”粟田口家的短刀们异口同声,“主人不见了?”

    红茶王子祁红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接着,他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团:“还是在晴明神社?”“那个安倍晴明?”“被晴明公藏起来了吗?”“是被神隐了吗?”

    “神隐应该还不至于,”一期一振推测,“真的发生了的话,对方必然会切断主人和我们之间的联系。”

    鹤丸国永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:“难道不是还没来得及切断而已吗?”

    “......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。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最先把主人藏起来的居然不是我,”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,“被人给抢先了......可惜!”

    然后一期一振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。

    “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,”数珠丸恒次转动念珠,“我有种不好的预感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数珠丸,你什么时候学会占卜了?”一期一振问道,“可靠吗?”

    由于身在此世,却被常世关注的关系,醍醐京弥的命运乱成一团,两个世界的规则在他身上都发生了扭曲,几乎找不到能预示他的未来的占卜方法。

    江雪左文字正在摆弄一副牌,过了一会儿,亮出一张逆位的命运之轮。

    “这代表挫折和恶性循环,”数珠丸恒次严肃地说,“糟糕了呢。”

    ......哦。

    一期一振眼神死:“当我没问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人肯定没问题的吧!”和泉守兼定双手叉腰,“也许只是迷路了而已!”

    ——你以为他是你吗喂!

    “没错,”堀川国广附和,“说不定很快就会自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你也是心大。

    “说不定很快就轮到我们出场了,”长曾弥虎彻擦拭本体,“他把我们召唤过来,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让我们唱唱歌跳跳舞吧?”

    ——这才是人话啊!

    “三日月,你怎么看?”鹤丸国永推了推三日月宗近,“三日月?”

    在他的摇晃之下,三日月宗近的反应比以往还要慢:“啊?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鹤丸国永一只手摸他的额头,一只手摸自己的额头,“生病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不,”三日月宗近没有动弹,“有一种很厉害的压迫感......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”他抛出了一个重磅□□,“我的本体在此世降临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