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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绿袖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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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

    那一年,笙十七岁。穿着洗得发白磨损的牛仔裤,白衬衣,头发简单地扎着马尾松。

    人群里很平常的一个人,却因一张清丽的脸,挡不住绵绵不绝的喧嚣。

    笙读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到情书,读中学时,老师从不敢编排她和男生同桌。笙很朴素,衣着越发简单陈旧,却依旧挡不住异****慕追逐的目光。

    抽屉里经常莫名其妙塞着情书,上学或回家的路上,不断有献殷勤的男生。笙个子高挑,身材清瘦,低头则已,一抬头,那双妩媚的杏花眼不惊不动也足以勾魂,还有那精致的瓜子脸,光洁如瓷的皮肤。

    笙是和母亲一起住的,她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父亲。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见街上那些孩童喊她私生女,是没人要的野孩子。那时,泪流满面胸口疼痛的她哭着跑回去找妈妈,笙的母亲总是一言不发,抱着笙一起默默流泪。

    笙的母亲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,开着一家旗袍店,生意不火也不冷,刚好维持家用。笙的母亲穿旗袍很好看,是活脱脱的模特儿,那些锦绣绸缎往她身上一贴,掩不住的玲珑曼妙。每一次她穿着自己设计的新款,那些熟识的顾客纷纷效仿。而笙的母亲却很古怪,偶尔会关闭店门消失一段时间,那时候,笙会被寄宿在隔壁的莫然家。

    莫然比笙大五岁,笙读初一时,莫然已经读高二。笙初中还没有毕业,莫然就已经去省城读大学了。莫然的父母是工人,善良朴实,对单亲的母女邻居一直很照顾。而笙和莫然天生八字不合。笙一来到他家隔壁做邻居,他就开始挥霍自己的顽劣天性,变着法儿捉弄笙。

    笙是五岁那一年被母亲带到这个小城的,那时,一树一树桐花开得惊艳。笙小小的年纪特别喜欢坐在树下收拾那些凋落的桐花,用母亲做旗袍剩下的布料灵巧地做着香囊,她把那些桐花收藏起来,放在枕头下面,偶尔拿出来嗅一嗅清香,眸光无比清澈,直至桐花枯萎。

    而莫然总会在笙最安静的时候突然出现,在她的头发上放蝗虫或者蚱蜢,或者偷偷溜进她的房间,在她的枕头下塞进蛇的标本或者死了的*。

    笙总会吓得哇哇乱哭,小脸儿煞白,嘴青唇灰。而这个时候莫然免不了一顿打骂。打归打,骂归骂,莫然捉弄笙的嗜好并未随着光阴的荏苒而收敛。

    笙漂亮的蝴蝶结总会被莫然揉得稀巴烂,小辫子会被他抽得横七竖八。笙读小学是自己回家的,这个时候莫然会纠结他的初中生哥们在路上拦住她,挤她的辫子,往她书包里塞死青蛙。

    莫然的母亲总气得拿棒槌追着他打,而笙的母亲总是和颜悦色劝住莫然的妈妈,说这是两个孩子的缘分,打是亲骂是爱,莫然欺负笙其实更显得兄妹一样的感情。

    有一次,莫然终于闯了大祸,拿烟花爆竹吓唬笙,笙抱着书包惊恐地慌不择路跑开,却没有注意脚下,被石头绊倒,狠狠地摔了一跤,漂亮的额头被跌破,鲜血直流。莫然吓呆了。他看见那些滚烫的血从笙的额头拼命流出,他忘记了起初要捉弄她恐吓她的意图,丢下那些助纣为虐的伙伴,急急跑过去,抱起笙往附近的卫生所飞奔而去。笙很高,腿很长,跑起来的时候,那些淡淡的花香会顺着流动的风钻进笙的鼻子。

    笙的手里紧紧抓住书包,美丽的杏眼充满了对他的恨意,她挣扎着拒绝他的好意。而这个时候的莫然脸色苍白,个头已经窜到一米七零的大男孩终于明白闯祸二字的深刻意义。

    笙美丽的额头被缝了好几针,没有打麻药,莫然看着医生一针针缝着笙的额头,笙从头到尾倔强着没有哭,尽管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着转儿。

    九月的桂花香气徘徊在小镇的许多角落,还有洁白朴素的木槿,在黄昏的人家门口,默立。

    莫然把笙送回家时,他低下头,对矮了他一个头多的笙说了句:我们和好吧。

    二

    笙十七岁那一年,莫然已经读到大四,面临毕业。

    莫然有时候会在心里狠狠责怪自己的父母,为什么要提早五年把他生出来呢,因为这样,他不能守着笙读完初中和高中。每一次他给笙的信中他会不厌其烦问着同一个问题:今天又有几个男生给你写情书了?

    莫然上大学前给笙制定了严格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。纪律一,不管何时何地,坚决不能让男生半米之内靠近她。纪律二,不管何时何地,不准接受任何异性的约会,吃饭看电影之类一律列为门禁,铁定不准破规的。纪律三,随时随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,任何异样情况必须及时向党组织汇报。当然,笙的党代表非他人,依旧是那个从小挟制她欺负她的一个莫然而已。

    风清月朗的夜里,十八岁的莫然狠狠地在笙的*上咬了一口,笙疼得眼泪翻涌,恨恨地看着那个垂头丧气的男孩。那些疯狂的痴缠的感情,像一把刀,坚硬地插在莫然的心上。

    记住这个疼!我要你记住这个疼。莫然恶狠狠地命令着笙。

    五月的栀子花开得浓烈,还有那几株茂盛的含笑树,总在夜里发出浓浓的香气。那个时候,笙总喜欢独来独往,索然寡淡地美丽着。夜里,无人的时候,她会立在含笑树下,从口袋里掏出口琴,旁若无人地吹着《绿袖子》。口琴是那一次她受伤后莫然作为赔偿礼物送给她的,而且,从那以后,莫然还教会了她吹口琴。那个时候她才知道,平日里顽劣的莫然却是小城很有名的学习尖子,吹得一手好口琴,打得一手漂亮的篮球。十六七岁的莫然清瘦英俊,凛凛的气质隐隐逼人,清峻的轮廓凸显。

    笙的母亲又莫名其妙失踪过一回,回来后大病一场,而且病情一*严重,怎么查也不能确诊,打针吃药丝毫不见效。笙既要上学,又要忙着照顾妈妈。人很快地消瘦下去。有一天,她回到家中,却不见了母亲,只见桌上留着一张条。笙粗略看了内容,大致明白母亲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脸色煞白发疯着跑出去找妈妈。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在河边找到脸色苍白,憔悴枯萎如残烛的母亲。母亲最终没有投河,被及时赶来的莫然父母带回来了家。

    旗袍店关门了,笙的母亲形如枯槁,往昔的美丽迅速凋零枯萎。那个优雅,和颜悦色的女子荡然无存。她开始打骂笙,逼迫笙辍学。神思经常带几分疯癫,时而痴呆,时而癫狂,时而脾气暴躁,时而肃然凛冽。

    笙没有在信里告诉莫然,莫然的父母隐忍着,悲悯着,怜惜着,默默配合笙,没有告诉莫然。母亲的病时而发作,高额的医疗费很快将积蓄耗费。笙终于退学了,开始在小城的工厂里打工。

    笙的脸上,胳膊上,偶有擦伤的痕迹。莫然的母亲每每看见心疼不已,却不能,也不敢指责什么,暗地里抱着笙掉眼泪。

    有一天,笙做工回来,看见母亲异常安静地坐在椅子上,身上穿着旧时旗袍,清瘦的脸上美丽重现。笙隐隐的喜悦,来不及探究缘由,母亲将她带到小城最豪华的饭店。那里,有一个衣着显贵的男人等候着她们的到来。原来母亲要十七岁的她去给那个男人的孩子当继母。那个男人是大城市里来的,来这个小城投资,一眼看中容貌清绝的笙。那时候的笙,亭亭玉立,风姿卓绝。如初荷出水,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和憨真。

    笙哭着跑回家,将自己锁在屋里,不吃不喝不上工。莫然的父母听说后,终于忍不住了,厉声斥责笙的母亲。笙的母亲一言不发,脸色阴郁。半晌吐出一句话:“我养这么漂亮的女儿不给我赚钱留着有何用?”

    莫然的母亲气得身子发抖,拖着丈夫扭身进了屋,门砰地一声剧烈关上。笙的母亲被震了一下,黑暗中,她立在含笑树下,身子逐渐颤抖不已,泪水奔流而下。

    三

    笙半夜跑了,带着做工赚的一点点钱,她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。

    莫然被传达室唤着出来,看见门口立着的笙,目瞠口呆,继而欣喜狂澜,发了疯似地冲过来抱住笙。俏丽的人儿活生生出现,真真以为天生掉下个林妹妹。

    莫然寝室的同学终于知道了一个深刻的真相,为什么大学四年,英俊潇洒的莫然可以拒绝无数颗芳心,原来金屋早已藏娇啊。

    那一刻,莫然高兴地手舞足蹈,及至昏头昏脑。拉着笙跑到无人的角落,对着笙的*,不顾三七二十几猛烈亲吻着。激烈的亲吻,温柔的疼痛。

    那一天,他们没有回宿舍,一起吃饭,一起在风中拥抱,一起走进了附近的小旅馆。

    在幽暗的房间里,笙披散着浓密的长发,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漂浮在莫然的身体上。莫然的亲吻和*温柔地洒落在她的肌肤上。她躺在黑暗中,感受着莫然的一步步逼入。她听见肌肤碎裂的声音,磨捻,纠缠,忘生忘死的激情猝然*。所有隐忍的情绪在莫然*的一刻崩溃,爱恋释放出来的疼痛是年轻的心无法名状的滋味。彻骨的心痛,温暖的充斥填补,在那一刻,毫无保留的倾泻。

    这一辈子,我只对你好。

    你是我的,笙。从你五岁那年闯入我的世界,你就属于我的。我欺负你是因为我喜欢你。

    好好考大学,等你读完大学后,我娶你。

    莫然呢喃细语,笙像被灵魂抽离般,倦怠疲惫至极瘫软在莫然的抚爱中,嘴角,始终是倔强的温柔的微笑。

    笙回到家中,看见惊慌失措,焦灼不安的母亲。衣着凌乱,头未疏,脸未收拾,往昔的优雅和矜持荡然无存。看见笙平安回来,那一刻,神智异常清楚,冲过去抱住女儿嚎啕大哭,再也顾及不了金钱,生计,和面子尊严。

    你回去念书吧。

    母亲哭完了所有的精力,最后,红着眼睛,疲惫不已地说出这句话,笙立在院子里,泪眼盈盈。

    落下的课程,只有拼命补。

    莫然开始找工作了,据说不太好找。他不想去小地方低就,一心想留在繁华的都市。他说他父母一辈子是平庸的工人,他要改变这个状况,不能飞黄腾达,也要在喧嚣的都市做出一番事业。给笙安置一个温暖的家,让她住上洋房,别墅,坐上轿车等等。

    莫然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着普通的职员,能力再强,没有家世和背景,就必须安分守己老老实实从零做起。

    一个多月后,笙的身子开始不舒服,她隐忍着继续温习功课,没有告诉任何人。莫然每天工作很辛苦,没有以前那么多时间给她写信和聊天了。

    笙的身子反应越来越不正常,她偷偷跑去检查,结果出来后,她一个下午没去上课,跑到电话亭去打电话给莫然。

    莫然很震惊,也很懊恼。可马上镇定下来。他安抚住笙,连夜坐火车赶回来。带着笙,到临近县城找了家私人的医院做人流。那个狭窄逼仄的手术室里,他看见年轻的笙留着好多血,手术钳子不停地在清除污秽的血块。笙,流再多的血都倔强地隐忍着,始终没有哭出来。

    那次手术并不是很成功,在那个肮脏污秽的小旅馆里,笙继续留着大量的血,吃药打针也不济事。莫然胸口遽然的疼痛,他看着迅速笙漂亮的脸寂静地仰在那里,像一朵枯萎的洁白的花朵。

    那一刻,他以为她会死去。夜里他们紧紧抱在一起,眼泪鼻涕搅和在一起。

    笙回到学校后,异常刻苦。莫然的城市是她坚韧执着的目标。

    三月的桃花开得灿烂,四月的樱花如雪缤纷。莫然在信中这样告诉笙。而在笙*高考冲刺的时间里,莫然的信开始减少。笙被紧张的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,偶尔抽出时间给莫然写信,莫然没有及时回信,但也会在笙寄出三四封信后,他会回复一封,字不多,一如既往提醒她注意照顾自己等等。

    笙的母亲病情连续发作,笙不得不请假去医院照顾母亲。本来提高了的成绩又被落在后面,莫然得知后依旧鼓励她别放弃考大学,考大学是笙唯一的信念。

    五月的梅雨凄恻缠绵,笙的妈妈病入膏肓。她拉着笙的手欲说还休,眼泪不停落下。说,苦命的孩子,你不该来这个世上的。妈妈走了之后,你该怎么办啊?

    笙的心如刀割,她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,悲戚冷硬。母亲住院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了母亲的秘密。母亲抽屉里的日记本上详细记载着她的青春,苦痛,和清坚决绝的守候。

    十七岁时在家乡的戏团唱戏,有一次跟随戏团去省里演出,被一个有钱人看中,那个人有钱又英俊,也多情。有过热烈的恩爱,桀骜的叛逆,不顾家人断绝关系的威胁,决绝地做了那个男人的情妇。后来,有了笙。后来,那个男人的妻子知道了她的存在,打上门来。那个男人把她们藏到这个镇上来,出资给笙的母亲开店。

    笙的母亲偶尔会去市里私会他,毫无怨言地付出。最近几年,那个男子喜欢上了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,并包为二奶,豢养着。对笙的母亲开始厌倦,女人的*一旦遭受抽离,心如枯槁便是结果。

    母亲没有熬过五月,撒手而去。笙来不及整理丧母的痛苦,在安葬母亲的那几日,她收到一封厚厚的信笺。打开来,张张是莫然和一女子的亲热照片,包括床戏。

    天未塌,地未陷,笙的眼前一阵漆黑。当场吐出腥恶的血来。

    里面有素白纸笺,告诉她,莫然已经和董事长的女儿好上,请笙从此以后不要打扰。恍惚里,笙记起,很长时间以来,她的确没有收到莫然的来信。

    惨烈一笑,葬了母亲,退了学。笙从小城消失了。

    四

    莫然和那个董事长的女儿结了婚,由一个小职员一跃成为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。金钱和地位仿似一夜之间梨花开。

    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,莫然给她取名为念笙。女儿很可爱,活泼的笑脸可以填补他内心巨大的缺憾。

    公司的大权起先掌握在妻子的内兄手里,那是个纨绔子弟,嫖赌逍遥,经常包养明星模特,艳闻无数,并不擅于经营商务,几年下来,公司的经营出现很大问题。莫然一直卑恭地为妻家的公司效力,有几次在公司出现经济危机时力挽狂澜。老丈人终于失去了对儿子的耐心和信任,转而将公司大权交给女儿女婿掌管。

    莫然很卖力,几乎将全身心扑在工作上,没有人会否认莫然的光辉。

    终于等来一个可以决定公司新的发展契机的商务会,莫然决定全力以赴夺下目标。只要拿下那个项目,公司将彻底摆脱经济困境。问题是,这一次的项目极为重要,竞争很激烈。而合作的对方是省城最有实力的梁氏集团。以莫然所掌管的公司的现状,拿下这笔大单恐怕有些问题。

    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这是莫然笃信的格言。

    他对梁氏公司体制和运转特色做了大量的考察和研究,亲自熬夜制定出极为详实可行的企划案,对这一次项目招标有势在必得的决心。

    商务会招标开始时,莫然信心百倍地去赴会。

    阵势浩荡的梁氏集团高层班子一出现,会场发出不可遏制的喧然。梁氏公司正式对外宣布,梁董事长已于前段时间将公司大权交给女儿。

    莫然抬头望去,笙的面孔映入眼敛,如幽深的兰花般盛开着,冷漠,清坚。

    隔着数米的距离,却仿似汪洋汹涌而来。莫然的眼里渐渐升起白雾,辛辣的泪水怵然翻涌。众里寻他千百度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

    光芒闪烁的镁光灯,热烈激动的采访声,喧闹鼎沸的人群。胸口的温度一寸一寸沉下去,分明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,感觉汹涌的海水愤懑地自脚跟弥漫升腾。偌大的会场,热闹却是别人的,心口冰冷冰冷。那一刻心好像一片一片碎裂开来,每一道缝隙里都是蚀骨的疼痛。

    捏着打印齐整的企划书,莫然默然离去。

    惊呆了的随从追出来询问老总弃权的原因。莫然冷峻的脸如冰冻三尺,吓走一干疑惑愕然的下属。

    他没有回公司,一个人开着车穿过人群汹涌的街,灰土惨淡的脸,胸口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,笙,笙,我终于再见到你了!

    那一年,他在公司卖力地工作,一次偶然的机会邂逅董事长的女儿,那女孩一眼爱上了这个沉默英俊的男人,想着法儿纠缠他。他的心里只有笙,那个为他流过好多血的女孩。对于董事长千金的频频示爱无动于衷。那个女人诧异不已,不明白,为什么权势财富引诱不了莫然的上钩。于是她派私人侦探调查莫然,终于发现笙的存在。

    女人的嫉妒心如蛇蜿蜒,她开始想着招数折磨莫然,利用职权暗中给他升职,不断派莫然出差,揽重活压挤他的时间。突如其来的变数曾经让莫然惶然些许,可他最终理智地拒绝了那个千金的示好。

    有几次那个女人主动投怀送抱,莫然淡然拒绝。到最后他逼得决定辞职。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笙的,怕笙知道了分心,影响高考。

    后来,他听母亲说,笙的母亲死了,笙一声不吭消失了。他发疯地跑回小镇,景依旧,人不在,他念念不忘的笙终于不见了。

    后来,他回到省城,工作再也没任何有动力,借酒买醉,疯狂思念着笙。再后来,那个千金来到他酒瓶子堆积的乱七八糟的出租屋里,将萧然颓丧的他唤醒,求着他和她结婚,流着眼泪对他许诺,爱他一辈子。万念俱灰的莫然突然间没有了斗志,那些曾经为了笙顽强拼搏奋斗的信念泯灭,他如行尸走肉般答应了那个女人的求婚。

    拼命地加班工作,不是为了谁,只为排遣心口灼烈的思念。

    五

    五年的光景,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表,地位,唯独有一件东西难以磨灭,那就是刻骨铭心的相思。

    再相见,物是人非事事休。

    莫然回到家时,妻子还在等他。一见神色萧瑟的他,大发雷霆,责问他为什么突然放弃那个仿似救命草的项目。莫然冷冷地看着她,始终一声不吭。

    妻子叹息着,说了一句,听说梁氏新的董事长宣布,那个项目暂不定夺,他们要做深度的调查。

    莫然一惊,愕然不已。妻子继续说,梁氏集团主动打电话来约见了,要求看他们的企划案。

    笙,笙,她到底在人群里看见了决绝离去的他?他感觉胃里有空虚的灼烧感,华丽的灯光使他睁不开眼睛。闭上眼,是十七岁那年流着血的笙,猫一样偎进他怀里的女孩,倔强着,一言不发的清然微笑。

    每天安静地机械地工作,唯一的安慰,就是那刀剐不掉的思念。曾经将那些阴暗的怀疑和悲伤隐藏起来,却在光阴焊接的幻觉里中摧毁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公司来说,是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
    梁氏最终把项目给了莫然的公司。

    从头到尾,她没有露面。手下的办事员将一切办得圆妥。

    最后的签约会上,笙终于露面了。一身高贵的职业套装,人消瘦,表情淡漠。没有流露认识莫然的意思。热闹散去,莫然在路口等她,有些话憋在心里,纵使风光无限好,那些坚硬的,隐晦的秘密不突破,不过是生不如死的感受。

    八月的槐花簌簌落下,笙遣散随从,和莫然并肩走在沿江路边。东逝的流水不懂得生离死别的屈闷,当真相浮露水面时,笙捂着胸口疼痛不已,顺着膝盖她缓缓蹲下,咸涩的泪水汹涌掉落。为什么当初没有质问莫然,为什么那时不给爱情一个信任的勇气?如果当初给了他一个明晓辩白的机会,人间还有沧海桑田的存在吗?

    那是一个圈套,故意让莫然喝醉酒,然后导演了那场死别离。丧母的笙根本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,不给自己任何争辩的机会,仓皇逃退。

    她去南方的城市打工,她东流西荡换着城市。最后,却被梁家派出的侦探找回。梁氏集团的继承人,原配妻子生的儿子和母亲飞往德国旅游时坠机而亡。梁总受不了巨大的打击,脑溢血猝然发作,虽然勉强恢复了,人生巨大的繁华从此断裂。丧妻丧子的梁总,这个时候想起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女,偌大的家产总要有个归宿。

    当笙被找回时,她拒绝了梁总的好意。倔强地一个人在外面生活,直至前段时间,梁总确诊癌症晚期,不久将辞世。笙回来了,于是有了再遇见。

    一直知道他的消息的,不是故意探究,只是粘合在心里的情感刀刮不去。冷着心过着日子,不招摇,不哗众取宠。知道有一天他们终究要见到的,做好了千万个准备,在看见莫然决绝离去时,她看见他眼里隐忍的泪水和悲伤。万千的委屈和愤怒放下,世事本难料,感情是一场鲜红的胭脂扣,那流过青春血的深刻爱恋仇恨,终究抵不过一个爱字。

    风中隐约传来《绿袖子》的口琴声。

    绝口不提爱你,思念却疯长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,感觉风从他的手指间无声地掠过,心瓣裂开,缝隙里残存往事碎片,疼痛出血。他弯下腰抱起笙,一如当年,狠狠咬住她苍白的唇,直至殷红的血流逸。任思念奔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