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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纷纷扬扬宛如鹅毛，屋子里炉火烧得旺盛。
璟瑟瞧了一眼桌上早已放凉的饭菜，沉默半晌才开口：“房中只有你我两人了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。”
慕凝两手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，露出一丝如释重负。
“谢姑娘，其实我不是大清的人。”
璟瑟抬头看她，缓缓一笑，“其实我不姓谢。”
慕凝微微一怔，随即便恢复了神色。
“姑娘姓什么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，我只知道姑娘是个好人。”
璟瑟弯眼一笑，“你也是个好人。”
“我不是。”她垂眼，强绷着表情，镇定地鼓足勇气：\"姑娘，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身，家里人认识军营里当官的，你将我交给他们吧。\"
璟瑟看着她不接话。
慕凝神情微敛，眼眸中的温顺敛去，渐渐有坚决浮了上来，“我是缅甸十公主，慕凝。”
“十公主？”璟瑟只知她是缅甸的公主，还真不知她排行老几。
“没听说过我也很正常，毕竟在外人眼里慕沙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。”说到这，慕凝眉眼流露出一层伤感，缓缓道：“其实我娘才是原配夫人。”
“我知道你们恨极了缅甸人，姑娘，你将我交出去吧。”
“如果我爹还有良知，如果我爹心里面还有我这个女儿……”
“他应该会撤军的。”
这句话慕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。
璟瑟没想到慕凝就这样直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，沉默片刻后才道：“若是把你交到上面去，你可知你会经历什么？”
她摇了摇头，只道：“来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，就当是我替他恕罪，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吧。”
璟瑟蹙了蹙眉，问：“你真想清楚了？”
慕凝笑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坐下，“你瞧我这张脸，若是运气好，说不定能进宫为妃呢。”
“你们大清皇帝后宫有多少妃子？他老不老？年纪应该跟我爹差不多大吧？你瞧，我真是糊涂了，这幽云城距京城千里之遥，你又怎会知道这些呢。”
璟瑟扬了扬唇角，真想把她脑袋切开，看看她脑袋里面装的什么。这才哪儿到哪儿啊，就开始想这么远的事儿了。
“你也说了，那是运气好的情况下才有机会进宫面圣。若是运气不好……”璟瑟起身走到她身边，故意逗她道：“那下场可就惨了。”
慕凝垂眸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最恨缅甸人的或许不是百姓，而是军营里的那些士兵，若是把你丢去军营让他们泄愤呢？任人玩弄、为奴为妓、凌辱致死，你也愿意吗？”
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，慕凝摇头浅笑道：“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呢，可我别无选择。”
她也想相信她的爹爹啊。
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，这些年她爹在大清国师手里吃了多少亏？若非那段时间大清的国师忽然消失，她爹又怎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攻下了那两座城池？
如今大清皇帝又派了太子和傅恒来，连和敬公主都来了边境，她爹能在他们手里讨什么好？
她自然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。
主动站出来下场至少应该要好些吧？或许她爹真的撤军了呢？这样又可以少死多少人？
“战败国都会送公主求和，我爹定是舍不得将慕沙交出来的。”
璟瑟不解，下意识问：“你的其他姐妹都有了婚姻，嫁人了么？”
“九姐没有，但她生母身份低微，连带着她也不怎么受宠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。要想平息大清皇帝的怒火，到时候我爹定是会在我和慕沙之间做选择的。”
她扬了扬唇，忽然换了话题，“幸好你是女儿身，不然我定是要抱憾终身的。”
“回缅甸后我就常常在想，若你是缅甸人就好了，我定将你掳回王宫，让你做我的驸马。”
“可现实中，我们站在了对立面。”
“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山水，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家仇国恨，那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。”
“那时我便知道，我们注定是无缘了。”
璟瑟眼眸微阔，眸底划过一抹惊讶。
她从不知自己的魅力这样大，有一天竟会被女子——
慕凝见她怔在那里，扯了扯嘴角道：“好啦，现在知道你是女子，我心里反而要好受些。”
这样，就没那么多遗憾了吧。
“我不是有意要瞒着自己的身份，我是怕你会嫌弃我，讨厌我。”她回头看向璟瑟，认真道：“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？哪怕只能做一日的朋友，我也心满意足了。”
璟瑟笑着点了点头。
虽然她和慕凝认识的时间不久，接触得不多，但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。
慕凝问：“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？”
“璟瑟。”瞥见她的表情，璟瑟不动声色地笑了下，唇角微扬，“爱新觉罗·璟瑟。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慕凝惊得说不出话来，不认识般愣愣地望着她，半晌才轻声问：“你是大清的公主？”
还是大清最受宠的和敬公主！
她对这位公主本不怎么了解，还是从爹那里知道的。
“怎么？不好么？”璟瑟笑着看向她，调侃道：“有我这么一个朋友，你就不必再活在担惊受怕中了。”
慕凝张了张嘴，冬霁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，“公主，五王爷把徐姑娘找回来了。”
璟瑟见慕凝还怔在那里，笑道：“那你先好好消化消化，明儿再来跟你议正事。”
刚回到院子，璟瑟便听到了谢君则的声音。
“你自己来也就罢了，你怎的将她也带来了？你不知道她身子不好么？路上出了个什么意外怎么办？！”
……
“既然阿婳将你留下来了，你这两日就别再去见她了。”
……
“我自会将她安顿好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，无需本王提醒你了吧？”